超現實主義電光與回聲——風車詩社
前衛的意義一直在變化,
因為每個當代都有它「如何面對傳統」的問題。
1930年代,臺灣在日本殖民統治近四十年後,進入了更穩定的同化階段。於此一時期,臺灣出現了最早引介超現實主義的文學詩人團體:風車詩社。
風車詩社反映了二十世紀從西方(尤其是法國)到日本,再傳遞至臺灣的文化移動路徑,折射出西方現代主義進入亞洲之後,亞洲文藝創作者面對與回應在地及世界的態度與方式。現代主義文學的前衛浪潮,為年輕的臺灣詩人帶來了什麼樣的衝擊?異文化的接收究竟是一種純粹的想像,或是從紮根的土壤上所混合出的全新植種?生活在殖民地上的現代文學創作者,透過詩觀的論述及文學創作,留下了什麼問題供後人反思?
《日曜日式散步者》追溯了風車詩社所帶領的前衛浪潮,及其對於日治時期臺灣文壇帶來的影響,和西方文化對於臺灣文學的時代意義。
「如果說我們在文學這條路上,最初碰到的難關是什麼,那該是:作為一個沒有文字、沒有文學傳統的民族的悲哀。」——李張瑞,1935
1933年的臺南,以楊熾昌為中心,糾合李張瑞、林修二、張良典、戶田房子、岸麗子、島元鐵平共同組成的風車詩社,在臺灣文學史上是一個極特殊的存在。美學方面,他們首次在臺灣引進超現實主義(surrealism)詩風,由於與同時代洋溢著抵抗精神的寫實主義文學主流大相逕庭,學者屢屢稱之為「失誤現象的見證」、「奇異花朵」、「異常為」、「孤岩的存在」,宛若臺灣新文學的奇行種。
1930 年代的臺灣社會時值日本殖民統治的同化階段,文壇偏重寫實主義,書寫庶民的生活困苦,然而這樣以左翼無產階級為理念的創作型態,卻使得詩歌的表達方式無法進一步拓展,風車詩社是背逆著當時的文學風向前進,憧憬法國文藝,並受到日本「詩與詩論」文學作家們創作觀的影響,以超越表象的思考創作方式,創造出嶄新的詩學語彙,現代主義的詩歌就此在臺灣生根發芽。
臺灣經歷了1940年代戰爭時期的高壓、1945年終戰之後國民政府的屠殺與白色恐怖政治,再加上語言的斷絕、同人死亡及絕筆,這一股超現實主義的風終究沒能吹到戰後,直接影響下一個時代的現代主義運動,而是一度失落,埋藏在歷史的岩層裡,宛若一塊美麗的琥珀。至1970年代末,他們再度被發現時,依舊閃耀著永遠年輕1930年代的新精神。
《風車》雜誌僅發刊四期,每輯僅發行75本,內容含括詩、詩論、散文及小說。《風車》廢刊於 1934 年,後因歷經二戰與政治迫害導致作品軼散,保留到目前的作品數量相當有限。
楊熾昌
筆名水蔭萍。臺灣文學界引進現代主義的先驅人物。臺南第二中學(現臺南一中)畢業,赴日本東京文化學院留學。課餘之暇常於喫茶店流連,並結識不少藝文人士。浸淫於西洋現代文藝的時代氛圍。1934 年《風車》停刊之後從父親遺言,報考《臺灣日日新報》記者獲錄用。1947年因二二八事件蒙冤入獄。
李張瑞
筆名利野蒼,臺南縣關廟人。與楊熾昌為臺南第二中學同級生,後赴日留學。接觸諸多西洋文學作品,1949年組織讀書會與同事等人合資購買時事雜誌閱讀。因讀書會的成員加入地下黨組織,受到牽連而逮捕入獄。1952年底,蔣介石臨時核定改判,由十五年改為死刑。在家屬未獲判決書之下,於馬場町遭受槍決含冤而亡。得年四十一歲。
林永修
筆名林修二、南山修。臺南縣麻豆鎮人。與張良典為臺南第一中學校同級生。中學期間開始文學創作,後赴日留學。文學創作中主要是新詩,精美的小品文亦多。其創作風格傾向日本「四季」派詩——「寄物陳思」。藉物來寄託內面的情緒,嗜好捕捉追憶情緒,運用象徵主義的感覺、色彩、香味、聽覺,來表現心靈感受與精神氣氛。1944年因肺結核病逝於臺南家中,得年不到三十歲。
張良典
筆名丘英二、椿翠葉。臺南縣仁德鄉人。就讀臺南第一中學時與林永修認識。中學畢業之後順利考入臺灣總督府臺北醫學專門學校。醫專期間「風車詩社」甫成立受林永修之邀加入,後於1935 年加入「臺灣文藝聯盟」。曾與十多名醫專同學合編一期文學雜誌《杏林》。戰後曾遭二二八事件波及入獄數月,之後在臺南開設「良典醫院」。作品以散文詩的方式寫成,受感傷派萩原朔太郎影響,帶有強烈的鄉愁情緒。
「在他們的詩行之間,多少飛翔的意象,承載著殖民地知識分子的無窮追求。
殖民地文學的精神內容,並非永遠處在緊繃的反抗情緒。對於無法企及的感情世界,
殖民地心靈也會憧憬著,嚮往著,試探著。」——陳芳明
臺灣獨立製片作者,關注於影像、聲音的聯繫與延伸性。近年來投身於製作臺灣早期相關主題之紀錄片,希望透過歷史的梳理和檢視,探索紀錄片真實的詮釋可能,並反思臺灣與亞洲、世界之間的關係。紀錄長片《日曜日式散步者》獲2016年金馬獎,並入選鹿特丹國際影展「未來之光」(Bright Future)單元。
「我想為紀錄片尋找新的可能性,讓看似死的資料活起來,與觀眾對話,找到歷史的迷人之處。風車詩社是一段很珍貴的記憶,我希望能透過它來觸發看待電影、詩或詩論的新方式。」——導演黃亞歷
「身為歷史的遲到者,我們都需要一些契機,去知道幾個名字;但也要有好的讀本,我們才有繼續追索、讓歷史記憶傳承接續的可能。」——《日曜日式散步者:風車詩社及其時代》主編 陳允元
「片中運用自如的使用聲音符號——創作者成功地重建了那個靈光尚未消逝的世界。」
——臺北電影獎
「以詩化的形式,呈現臺灣歷史斷裂的措置與悲愴。《日曜日式散步者》實驗了紀錄片的無限可能。」
——臺灣國際紀錄片影展
「即便曇花一現也可企及完美」是最高水準前衛電影製作的精彩範例。——Lauren Wissot,美國《電影人雜誌》
「迷人、大膽的嘗試。」——Carmen Gray,澳洲電影藝術評論線上雜誌《電影感官》
2015年亞洲最佳紀錄片之ㄧ。——義大利都靈影展策展人 Matteo Boscarol
「千年一歎」的奇片!——影評人 李幼鸚鵡鵪鶉